忠婢覆酖
周朝有一位大夫,號「主父」,是衛國地方人。當主父離開衛國,到周為官的兩年內,妻子與鄰人一男子不軌,因為主父一直在外,故對此全然無知。
兩年後,主父歸來與家人團聚,當妻子得知後,恐怕主父會發覺她的姦情,鄰人的這個男子也很擔懮,正當這個男子為此懮愁之際,主父的妻子對這男子說:「你不必擔懮,我做了毒酒封著等他。」
主父不知家中內情,仍懷著喜悅的心情踏上了回家的路,他並不知道,妻子正準備用毒酒害死他。
三日後,主父回到了家裡,他的妻子見他回來,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上前去,對丈夫說:「為了慰勞您的辛苦,我特意封了酒來為您洗塵。」
主父一聽非常高興,風塵僕僕地回來,妻子能如此體貼,還封了酒給自己喝,感覺真是幸福。妻子見主父很高興,便叫與自己一同陪嫁過來的婢女,去端那毒酒,要給丈夫喝。
這位婢女,知道酒中有毒,也知道主母的姦情,可她心地很善良忠厚,不願意加害主父,於是端著酒杯不知如何是好。但主母令她端酒,她又不能違抗主母的命令,若將酒呈上,主父喝了必死無疑;倘若將事實告訴主父,主母必定因此遭受災難。在此進退兩難之際,主母又高聲喊著她端上酒來,正當這緊要關頭,她突然急中生智,在端上酒杯要獻給主父時,假裝一失手,打翻了酒杯,使整杯酒全灑到了地上。
主父原本回家很高興,想品嘗一下妻子為他做的酒,然而這婢女竟然那麼不小心,連一杯酒都端不好,還把酒都打翻了,真讓人掃興,於是一怒之下,把婢子打了一頓。
妻子看到婢子這樣做,很害怕婢子會說出真相,對她會有危害,於是計劃著要把婢子害死。有一次,妻子找了一個藉口,就狠狠地打婢子,也想借此殺了她。
婢子被痛打之時,也知道主母故意要害死自己,但她仍然不願意傷害到主母,咬緊牙關,始終都不肯說出真相。
主父的弟弟知道了原委後,趕緊把實情告訴哥哥,主父聽後非常震驚,不知道妻子竟是要毒死自己,也很佩服婢子在情急之下能摔掉酒杯,救他一命。於是,主父就趕去救了婢子,並且,將妻子狠狠地打了一頓,逐出家門。
主父因此很敬佩婢子的行為,於是在私下叫人去問婢子:「你知道這件事,為什麼不說呢?反而因此差點就被打死了。」婢子說:「害主母以求生,又污辱主人的名聲,我死就死了,何必再說呢?」
主父覺得她是一個很有義氣,也很講情義的人,因此,決定要娶她為妻,以代主母之位。然而婢子得知後,堅決不肯答應,不敢去取代主母之位,便很堅定地辭謝主父。主父見勸服不了她,便用了很豐厚的嫁妝,想要把婢子正式嫁出去,讓她過上幸福安定的生活。
當四方的鄰人聽說此事時,都紛紛前來提親,爭相要娶這位婢子過門。
呂坤聽到這個故事時說,這位忠婢所作所為無一不與善相應:不去彰顯主母之惡,是她的厚道仁慈;不忍看到主父被毒害,是她的忠誠;假裝把酒摔掉,是她的智慧;在被打得差點死掉,還不肯說出主母之惡,是她的忠貞;而當主父要娶她來代替主母的位置,她卻不敢去居主母之位,是對禮的敬守。她的這些品德,連士君子都可以向她傚法,更何況是普通的女子呢?
女婢地位常為人所鄙,但此奇女子卻能義薄雲天,通曉大義,不僅忠貞主人,臨難猶能不苟生,其崇高的忠義精神,誠為後世留下不朽的典範!